diary4

1999年12月8日：晚上，跟任職電腦公司的朋友提起這事，他說可能是我上載或下載檔案時被人從入口站的電子郵箱伺服器hack進了我電腦內，最大機會是下載 e-mail時，通常那是最不為意的好時機，即是說，我的電腦已被人「監視」了好些日子，才hack進來，太恐怖了。

跟好友貓貓chat，她竟以為我跟Ｄ同居，要是真的就好了，我也不會有甚麼閒心與她chat至深宵，「兩年罷」跟貓貓說，手術後同居的機會可能性多一點，這是個美麗的誤會，很多人的誤會。

1999年12月9日：被hack的陰影還在心裡縈繞，很不安。

不知怎的，今天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站不穩，心痛了好多次，去家庭醫生處取了葯，服後衹控制了一點點。很掛念Ｄ，好多心事想跟他說，但又不想阻礙他溫習，沒見他一星期了，很焦急，還有多久才可再見？

1999年12月10日：明天Ｄ要考試了，考完今次的試又怎樣？他曾說，想繼續讀書。初時，還欣賞他勤奮進取，但他「勤奮進取」的代價⻍⻍考試，總在我健康最差時出現，他無時無刻都在溫習溫習溫習，我就要獨個兒硬撐下去，孤寂心情更甚，已沒法忍受。

男人，缺少愛情可以性事搭夠；女人，欠缺愛情就如缺乏生活的維生素。

1999年12月11日：心淡！晚上他考完試後，搖了幾個電話來，沒好氣跟他說甚麼，連電話也不想聽，電話響了幾次，耐不住還是執起話筒，他說了些話，好像是說明早來找我，這次到我無心裝載，唔唔唔應了幾句便掛線。真的很氣，不大想見他。

半夜，再跟好友貓貓在 ICQ chat，一談三小時，又是深宵結束。

1999年12月12日：Ｄ中午才到我家，他像是知我心情不好，想擁著我，但給我閃開，因為心裡還氣他，他二話不說就開始替我執拾拍照的地方，他知道，好些重物我已無力搬動，把東西收拾好了，就要他陪我去市區逛。自己的活動能力已減至最低，在商場走了不消二小時，整個人已像是支離破碎，手腳放軟了，不能動，喫過下午茶就驅車回家。

1999年12月14日：早上遛狗時碰到認識十年的joe，住在同一區，沒見幾個月，於是相約一起吃早餐，他說，早前不久才跟其他我也認識的朋友提起，眼看著我這十年的轉變和經歷，從剛搬到這新發展區，一個衹顧沉迷工作，低頭不語的人，到近年常見我開懷暢話，穿著裙子昂首闊步的像個大女孩，就像個活生生的傳奇，我回他說，人人都是一個傳奇，衹爭看在別人眼裡的觀感不同而矣。

下午致電給爸，就有關正式申請更改名字的事詢問他是否批准，他說他沒有問題，不過最好還是先找律師問問有關法律程序，和弄清楚還有甚麼個人資料要更改才好進行，免得事後追加修改，費時失事。好高興爸的答覆，我終於有機會正式使用韻姿這名字。

1999年12月15日：房東終於有所行動，截電！因為同屬一個單位，樓下兩所舖子被波及，對我怨聲載道，最後，兩位老闆代我向房東說項，多給點時間籌措租金，才得重駁電源繼續營業，不過，我欠人更多的人情債。

1999年12月16日：過去兩星期，健康突然轉差，但為了拍變裝照的預備功夫，也得撐下去，今天更辛苦，感冒來了，發燒頭痛暈眩一併來，精彩！一個人住，死了也沒人知道，有時會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昏倒不醒，以他的「輕描淡寫論」，必定三天後才給發現，到那時，屍也腌臭了！

朋友們開始常問：「你們拍了一年拖，看來他也像挺愛惜妳、照顧妳，為甚麼還不住在一起？」........對了，為甚麼？已不知該說甚麼........衹愈來愈覺得，失去安全感。

1999年12月18日：新計劃落實有望，是有望而已，還要做好多準備功夫，但願能再闖一條新路，在千禧來臨之年！

跟內衣店老闆娘閒聊了大半個下午，從生意談到打扮至到說起當個全面女人之苦，她說，同一時間，要做個好媳婦、好媽媽、好太太、事業女性，每個角色都相衝突，時間雖有限，為了不想與時代脫節，也有點自己的事業，就嘗試開一爿小店子，不過，家務和家中老少，仍衹得她獨力照顧。唯有家庭事業兩兼顧，也要不斷跟自己說，不能倒下，但丈夫呢？她衹能體諒地說，他也辛苦嘛！現代女性，想依賴男人時，才發覺男人不可靠，想多一點獨立自主的時候，才知道仍要攀附著男人的？

1999年12月19日：與他過了平淡半天，下午，他為兩台電腦檢查Y2K問題，結果我的一台過不了，要換主機板和CPU；電腦檢查完，他跟小貓絲絲玩了一句鐘，我就準備晚膳，煮了他最愛的半熟牛排，簡單省錢，用了媽傳授的煎煮法，他吃得津津有味，樂透。都說了，事業型，不是我本能，小女人，才是真我。

讀信後感⻍⻍沒有痛苦，就不知何謂快樂。沒有迷惘，就不知何謂清醒。沒失去過自我，就不會知道自己是誰。沒扮演過他人，就不知真我何在。沒有自知，就不知自己蒙眛。沒有自棄，就不知進取之重要。沒有自諒，自疚也變成枉然。沒有天真，成熟也衹是偽裝。沒有付出，也不知收穫多少。沒有自愛，就不知自己有何可愛。沒有夢想，就不知現實比夢想虛無。沒走出半步，就不知成就何如。沒有寂寞，就不知友情可貴。

1999年12月20日：夢想，不一定遙不可及，夢想，可以是讀一本絕世好書，可以是寫一闕感人詩歌，可以是遇上畢生至愛，可以是做場轟烈的愛，可以是收一束鮮花，可以是完成一項艱辛工作，可以是事事順意........人生可以有數不盡的夢想，變性，不過是人生一小頁中，百計的夢想中的一個；夢外人，總會煞有介事，夢裡人，反覺得不外如是；太陽底下，新事何在？何如？新事過去，舊事復臨，世間事不過循環，毋庸傷懷眼前人與事。⻍⻍自勉於明心時

1999年12月21日：攝影師朋友把我介紹給一位為美國幾份雜誌和報紙撰寫旅遊專欄的自由職記者為助手，他是來香港做些亞洲文化的資料蒐集，今晚跟這位記者晚飯兼面試，把攝影作品給他過目，他好欣賞，然後，略為自我介紹一下，他說很奇怪我這般 elegant 的女孩也有如此富動感的作品，我回他說，我本來就很好動，衹不過近年身體不好，少攝影創作罷。其實，整晚我都心不在焉，腦裡衹想他盡快告訴我會否錄用我，但談著說著，漸漸放鬆了，也忘了聘用的事，到最後，竟變成閒談，至回到家裡才記起，真冒失。

1999年12月22日：中午，致電給昨晚認識的ＪＫ，告訴他有關聘用我工作的事，但他很忙，正在與一隊CM team開會，說晚上會致電給我詳談。晚上他來電，終於談妥了條件、待遇和上班日子，好高興，後來他再談及昨晚用膳時的話題，接著竟說很喜歡我，以為自己聽錯是喜歡我的作品，誰知他說是喜歡我，於是問他，我有甚麼好，他就一輪甜言蜜語急攻，再問他知不知我是ＴＳ，他說知道，是攝影師朋友早告訴他，他續說亦早知我已有男友。嘿，擺出明知故「犯」姿態。再問他究竟當我是男還是女，他在那邊應道：" I treat you as a ordinary genectic woman absolutely "。但我仍對他說：" NO!!! I have a boyfriend for years, and I love him deeply in my heart "。他聽後仍不放棄，還把他的家世逐一數算，又說跟他一起會怎樣怎樣幸福，但過不多久，我埾拒的態度終使他放棄........至少暫時放棄........唉，男人！

午夜前，Ｄ來電，說好了明晚跟我的親友飯聚的地點時間後，未及跟他說ＪＫ的事，他就怱怱掛線，心冷了下來，就像這幾日的天氣，晴朗但寒風刺骨。

1999年12月23日：今晚是Ｄ首次跟我家人以外的其他親戚見面，在赴飯敘的途中，把ＪＫ向我示愛的事告訴他，他無甚反應，衹說，老外就是這般直性子，表明愛意就是不像東方人轉彎抹角；Ｄ老是不懂，我就是喜歡男人直話直說，東方人也好，中國人也好，總是喜歡曖曖昧昧的，叫人摸不著頭腦到底是愛還是不。不過，終歸告訴他，我拒絕了ＪＫ的愛，因為即或Ｄ從沒有說過「我愛妳」這句話，經過兩天的細想，我知道........我愛他，需要他，也即使他不夠瞭解我，使我孤寂，常惹我傷心落淚，我覺得此刻還是要跟他一起，不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而是不用選擇，前世鴛，今世緣，我信！除非到了緣盡那天，否則一切都不會改變。

1999年12月24日：今日身體突轉壞，心情也壞透。但仍要撐下去，中午十二時開始拍攝工作，直至晚上八時才完成，倦的想死。

晚上Ｄ到機場接回港的兒子渡寒假，在機場給我一個來電，又怱怱掛線。

原本ＪＫ想我完成下午的拍攝工作後，晚上陪他到市區買新相機，上午致電給他推了約，順道告訴他不能接受他的聘請；因為我知道，若我仍跟他一起工作，他仍會繼續追求，不會放棄，我已有夠多的煩惱，不想再多，雖然，五百大元日薪的工作是泡湯了，但沒法子，我就是太明白男人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心理。

1999年12月25日：早上起床時好暈，是昨天一輪急攻的工作透支了體力，但後期工作更緊逼，唯有咬緊牙關完成。

原本約定交件的時間已到，卻還未完成，推遲至晚上十時，送相片出去市區。十三小時沒停過，額頭發熱，氣溫卻衹有八度，大抵是冷倒了，人很倦，服了兩片退燒藥片繼續埋首工作。趕工期間Ｄ來電，把情況告訴他，以為他會駛車來接我出市區，但他沒甚表示，竟然衹勸我不用急，要小心冷倒，他說完，我的心更急，也心痛，他究竟住得有多遠？半小時車程便趕到，能阻他幾多分鐘，究竟他算是怎樣的人？！也想當我是甚麼人？！老是衹懂口惠實不至，我正趕工，完成後還要送出市區，外邊衹得攝氏八度，他竟可無動於衷！

在乘巴士出市區的途中，在車廂裡不斷飲泣，忽然，想起ＪＫ，換了他是我男友會怎樣？

1999年12月26日：今日Ｄ開車帶我去了開業不久的一個大商場，逛了整個下午，好像很愉快，但不知怎的，心好實，像有千塊大石壓住，是昨天的怒氣未竭，也是心裡有個疑問，他有多愛我？

在餐廳裡，跟他談起不再喜歡香港，若不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情結，我可能會更憎恨今天的香港，若有機會，希望移居加拿大西北，那荒蕪點的但靠近群山的 Alberta，自小已對北美的山嶽有好感，愛那裡的寧靜、閑憇，尤其媽媽一位朋友移民那兒後，常寄那兒的風景照回來，使我更羨慕那兒，雖然，每年寒冬都要剷雪，但管它，我愛森林、雪山、大湖泊、自然生態，至少那才像是住人的地方。

1999年12月29日：開始來年的計劃，是重新投入人像攝影還是繼續數碼圖像？想唸專業數碼圖像課程，考張文憑去證明國際專業資格，然後再找工作，卻沒萬多元的餘錢去繳學費；若是重新投入人像攝影，又要添置新器材，但自己如此這般的健康狀態，能應付嗎？如果繼續數碼圖像工作，市場始終小得可憐，況且現有的兩台電腦已落後，要再投資一筆去替器材昇級........錢、健康、前途、工作、生活、吃飯........

1999年12月30日：千禧年，2001才是新世紀、新千禧的開始，為甚麼人們已那麼雀躍？即使2000年是新千禧、新世紀又怎樣，人們還不是繼續攪動經濟泡沫，沉醉在虛無飄渺的炒賣活動，高科技，是技術？是文明？是財富？還是泡沫？

1999年12月31日：晚上獨自逛商場，三小時裡，在同一個商場，兜兜轉轉不知何往，衹想感受那節日該有的喜氣，但人們都往市區跑，平日聚滿人群的商場變得冷清，遇到時裝店的 sale lady 美儀，她出奇的問：妳的男友呢？他沒陪妳麼？聳聳肩答她：他忙！

回家後，開了瓶紅酒，扭開電視、音響，所有能發聲的，自斟自飲，過渡了一個世紀，今晚，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2000年1月3日：為了拍照的事，幾個網頁已沒更新好久，原定要做的譒譯和寫作，仍停留在大綱的起始階段，還有其他的事，全拖住了，家務也幾乎應付不來，自己的體力愈來愈差，已不關乎吃多少睡多少，想是賀爾蒙的副作用之一罷。

2000年1月5日：做人最討厭是「今日不知明日事」，中學時已是做甚麼都有計劃有定案，廿多年如是，除了愛情生活，完全不能有計劃，不是自己不想，是鮮有一個身邊伴可以給我這安全感，記憶中，Meggie是唯一給我有這安全感，但十年婚姻，終究是兩個女人在拖拖拉拉的過去。至於男人，沒一個做得到，他們連自己的未來也不敢計劃，何況兩個人？！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