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or Like>>

 

全一話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一個過程,也是一個歷史。

比方說,現在你很愛一個人,在愛上他之前,你先要喜歡上他;在喜歡他前,你先要對他有好感;要對他有好感,就必先要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愛,是命定的,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是必然的,是應該好好珍惜的。所以,在未愛上你的愛人以先,你必定會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這就是認定戀人的唯一特徵。那種感覺,也許似是觸電,也許似是被微風吹拂,總之,就是截然不同。

愛,是複雜的,是意想不到的,是需要忍耐的。從來,愛這回事,都是千迴百轉,為你帶來重重驚喜。

然而,無用如我,時至今日,仍然未有能力去接受愛。所以,可憐的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我沒能力愛人。沒有。

 

 

「哇哈哈哈哈~~~!」倏地,一陣刺耳又沒品味的大笑聲毫無預告地直衝到我的雙耳裡,咬著唇,我那隻握著筆桿的手稍微一用力,筆咀便「啪!」地斷掉了。

已經忍無可忍了。

「給我收聲!!」額爆青筋地直奔到樓下客廳,我竭力向那個製造出超標噪音的元兇咆哮。

「喔~是你呀?哈哈~這個節目很惹笑啊,你也過來一起看吧!」然而他全無理會盛怒中的我,仍舊注視著那台播放著無聊相聲的電視屏幕。真是豈有此理……說真的,現在我真的很想衝前去把他海K一頓,然後再把他棄屍荒野。

但是我深深地明白到,這是不可能的。

「……我不看了,還有,你笑得太大聲,吵著了我。」深感跟他發火會有損我的智慧,是故我便盡量抑壓住我的怒氣,低聲下氣的跟他說。

「哈哈哈哈~~你看那個笨蛋多搞笑啊~~!」

「我就說,你笑的太大聲了……」

「呀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他可以這麼笨的!?」

Yomi,你可以稍微小聲一點嗎?我想靜靜的寫日記……」

「呀哈哈哈哈~~~~!」

Yomi……」

「哈哈哈哈哈哈~~~~~~!」

 

見他笑到已經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我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返回房間去。

 

喜歡一個人,比愛一個人來得輕鬆,來得簡單。愛,太過沉重,太過疲倦。既然如此,為何大家還要沉溺於這種苦差之中,讓自己痛不欲生?

這,實在是犯賤。

 

回到房間後,Yomi的笑聲仍在我的耳邊揮之不去,是故我只好打開了我的Hi-Fi電源,伏在書桌上聽歌,好能避開他的奪命煩音。

現在,雖然耳邊迴響著的都是我最愛聽的歌曲,然而,我的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望著剛才因被Yomi的笑聲打斷而寫到一半的日記,我便下意識地翻了翻,恰好,翻到了我與Yomi相識的那一天。

 

『今天,我到了超人家族展覽會參觀,見到一個男生跟一個真人一比三的超人佳亞模型合照。他的臉上是擺出了一副很酷很帥的表情,而手則往上伸,並張開了五條手指,直抓著超人佳亞模型的下體不放。頃刻,我當場愣掉了。似乎是發現到我的視線,男生望了我半晌,最後,朝我孩子氣地笑了。看著他那天真的笑容,我真的很難想像他剛才會做出如斯難看又丟架的舉動。』

 

手,無意識地翻著,這次,翻到了我和Yomi再遇的那天。

 

『今天天氣很好,我獨自到了竹下通購物。在KFC裡,我再次遇上早陣子在超人家族展覽會見到的那個怪男生。見到我後,他先是朝我微笑,接著,他竟然丟下身旁的數位友人不顧,就直直的向我走過來。

他坐了在我的對面,脫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製指環,遞了過來,問我可否當他的女朋友。他說他很喜歡我,自從上次在超人家族展覽會見過面之後。

聽到喜歡這兩個字後,我連想都沒想便立即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我喜歡聽到喜歡這兩個字,所以,我願意答應他任何要求。這樣會很怪嗎?算吧,反正我一向也是個怪人。』

 

日記,仍舊在翻著。

 

『今天,我跟Yomi吵架了。原因︰他對我說了句我愛你。我討厭聽到這三個字,所以我便罵他,不許他再說第二遍。他完全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如此生氣。他不明白我,我是知道的。正因如此,我才會願意去喜歡他。我跟他說我不需要他愛我,告訴他,我只要他喜歡我便成了。聽後,他抗議︰喜歡和愛,是一樣的。Yomi,不是的。如果喜歡和愛意義同等,那麼,當初我是絕對不會跟你走在一起的。Yomi,我不需要你明白我,不需要你愛我,我…只需要你喜歡我。』

 

看著看著,我用手背支著下巴,輕輕地嘆了口氣。

 

『今天,我搬到了Yomi的家,跟他同居了。

我和他同居了。

說實在的,我實在是一萬個不願意。因為這樣,我怕,我會愛上Yomi。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

 

嘆息,仍舊在輕輕的持續著。

 

『今天,Yomi他問我會不會跟他結婚。我反問他,如果我對他只有喜歡的程度,他還會否願意娶我。聽罷,他立即高興得大叫了起來,還圍著屋子大跳大叫四處歡呼兼亂跑。他…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當我是在告白嗎?真是要命。Yomi啊…你委實太不了解我了。』

 

日記才看到一半,我便立即把它合上了。因為我感到有一雙手圈住了我的雙肩,而那雙手,是屬於Yomi的。

「幹嘛要把日記合上啊?是不是有什麼不能給我知道的秘密啊?」雖則他的語調很平淡,但他那雙漸漸收緊的手臂,已出賣了他內心那份緊張的心情。

我並沒有回答些什麼,因為,他已經說中了啊。

「是不是在講我壞話?你啊~真是壞透了~~」見我不肯回答,他便用指尖點了點我的臉頰,順勢把臉靠了過來,一臉氣鼓鼓的樣子,超級可愛。

對吧對吧,就一直繼續維持著這種相處方式吧。在我的心目中,Yomi是最可愛、最天真、最傻氣、最會討人歡心、最愛向我撒嬌。哪怕Yomi他其實是個最陰險狡詐、最惡毒、最有機心、最無賴、最不知所謂的人。我不介意啊,只要我看不見他的缺點就好。

在我的心目中,Yomi是最完美的,就正如過去那些被我喜歡過的人般完美無瘕,沒有缺口。我只要繼續喜歡就好了,這樣,我便永遠不會瞧到戀人最腐朽的一面。以前的那些戀人,就是因為守不到這個規則,所以令大家都不能再繼續一起走下去。Yomi,我希望你不要像他們般愚蠢,犯這些無謂又明知的錯誤。

 

「喂…」輕聲地哼著,Yomi轉身走到我面前,半跪在地上。一雙眼,彷彿滲出了點點的難過和疑問。「你會否覺得我倆有點溝通不足?」

聽後,我不其然地皺了一下眉。我知道,Yomi他想要越過那條明知的界線。

「就是這樣才好啊,這樣我們才會長久。」我輕描淡寫地說,裝作不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喜歡一個人,當然會想知道更多對方的事情啊。」

「可是兩個人走得太近,會令大家都無法喘氣,最終悲劇收場。」疲倦地眨了眨眼,我苦口婆心地說︰「Yomi,我只想好好地去喜歡你,不希望出什麼岔口。就只是這樣而已。」

「不是愛嗎?」

「是喜歡。」

「愛和喜歡有什麼不同啊?怎麼你老是不肯說愛我??難道一句我愛你真的這麼難以啟齒嗎?!」他開始有點激動了。

 

關係,正在缺裂。

 

隙縫,已看得見。

 

Yomi,不要迫我,這樣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我為難地別過了臉,不再望他。接著,Yomi只是站了起來,不吭一聲的便離開房間了。

看來,他今晚又要睡沙發了。

屢見不鮮,自從與Yomi同居後,這種情況就常常發生。對他而言,也許他需要的,是愛。一樣我無力給他,亦無力接受的東西。

 

Yomi他很愛我,我是知道的。

 

不忍心再讓他睡在客廳,是故我便走了出去想要找他,勸他返回房間睡覺。接著,我在廚房裡發現了他。他正在地上用手指畫圈圈,耍性子。

Yomi……」緊緊地將他擁入懷內,我感到,我倆,幾近窒息。「我喜歡你喜歡得有多要命,你知道嗎?」

聽罷,Yomi只是伸出了手回抱著我,並沒有說話。

因為,他在哭。

 

對不起,我不能愛你。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Yomi,我真的超級喜歡你。所以,你應該可以原諒我不肯愛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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