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
全一話
「噯~~！」一個單音從上方響起，把低著的頭往上望，我便看見一個傻瓜正拿著兩杯咖啡站了在我旁邊。他遞上了其中一杯，示意要給我喝。
接過咖啡後，我便喝了一口，低下了頭，繼續看手上未看完的小說。
「在幹什麼啊~？」他坐了在我旁邊，把手肘擱在沙發上，把身體靠了過來，挨著我喝起了咖啡來。
「就如你所見，正在看小說。」沒有多理會他，我的雙眼，仍舊努力地埋首在書頁的行字間。
「都快12點了，還不去睡？」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問。
見狀我立即把被他隨手放下的杯子拿起，夸為放到旁邊的書桌上。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待會他必定會不小心把杯子打翻的。然後，他必定會說這是意外。撒賴，是他的絕招。
「想我睡你就不會端咖啡過來給我喝吧？」我邊看書邊回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就算我喝了咖啡也不會睡不著的。」
「不會睡不著的人是你罷了，拜託你可以稍微為我想想嘛？喝了咖啡後，我可是會睜著眼等天光啊。」
「是是是……」不耐煩地敷衍著，他便順勢把頭挨在我的肩上，像個小孩般在我的肩窩裡賴著不走。
「怎麼了啦…？」我沒好氣地問。其實由他端咖啡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已經知道他用意何在，居心何屬了。不過，我還是要做做樣子問一問的。
「不要看書吧…我好悶啊……」果然……
「好好好……」說罷我只好把手上的小說合上，並放到一旁去。兜了個這麼大的圈，他還不是想的陪他？真是個不老實的人。
「怎樣有沙發你不坐，卻要坐在地上看書啊？」他牽起了的那隻空著的手，有意無意地問。
「你自己還不是有沙發不坐卻跑過來坐在地上。」我避而不答地說。坐在地上看書一向都是我的習慣。反正坐在哪兒都是一樣吧？最重要的是小說的內容精彩就夠了。
「我只是陪你而已，其實我最討厭坐在地上的。硬硬的，感覺很不好。」
哈！如果能夠讓他彈結他的話，我相信要他坐在廁所裡他也願意。
「委屈你來陪我坐地板真是抱歉了，石原先生。」我口是心非地說，還附上了一個很假的微笑。
沒有理會我，他便逕自閉上了雙眼，整個人滑到我的雙腿上，像頭貓咪般蜷縮著身體，躺著。每逢覺得不高興，他總會這樣的。知道他心情欠佳，我便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那頭修長的細碎黑髮，緩和著他的情緒。
他發脾氣時的樣子很可怕，我想避免。而且每每當他向我發脾氣時，我也會不自覺地火大起來，與他展開對罵。
我不想互相傷害，因為我們都是對方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你很自私。」冷不防地吐出了這句，他轉過了身，雙眼對上了我的視線。
凝視著他，我牽起了一抹會心的微笑，說︰「你也是啊。」
「為何我倆會是一對？」他問，表情甚是迷惘。
「因為我們都是自私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再沒有人能忍受到我倆的任性。被世人遺棄的我們，剛好可以湊成一對。」
「聽上去雖然很討厭，但這確是事實。」
「我們也可以說是臭味相投，被對方的自私所互相吸引過來的吧？」
「這句話更討厭，什麼臭味不臭味的，難道現在我的身體有異味嗎？」
說起來，今天他好像還未洗澡呢……一想及此，我立即有了個想推開他的衝動。但是，我始終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以他還沒洗澡為原因而推開他的話，他一定會立即發火。
「喂…怎麼不作聲啊？」見我久久不說話又沒有動，他好像以為我在生氣。
「沒什麼特別想要說的。」我老實地笑著說。
呆了半晌，他忽然這樣說︰「難道我倆真是在揀無可揀之下才會走在一起的嗎？」
「你認為呢？」撫闔他那張正在皺眉的臉，我不予置評。
「如果能夠讓你重新選擇，那麼你會否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他一臉難過地問著。我看得出他的表情之所以會如斯難過，並不全是因為他緊張我會答「不願意」這三個字。他是個很自我的人，所以他並不希望會失去身邊任何一件自己爭取回來的東西，包括我。
我答「不願意」，顯得他沒用，他不希望失去我，他經不起這個打擊。
無所謂吧，反正到目前為止我都還未覺得討厭他。而且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歡我的。雖然他很自我，但…我還不是跟他沒兩樣，極度過份自我嗎？
「已經沒有如果了，現在就算是誰，若果不是你，我皆不會要。」雖然這話確實很肉麻骨痺，但卻是事實。聽罷他似乎放心了點，臉上的不悅和緊張也舒緩了不少。所以我就說他是個傻瓜啊，易逗易哄。
「那麼你呢？」不經意地隨口問著，我垂下了頭，拉近了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果……」
「除了你以外我什麼都不愛！」他捷足先登地答道，還得意洋洋地笑了。
「你以為自己是Kinki Kids嗎？”除了你以外什麼都不愛”……」沒好氣地說著，我吸了口氣續問︰「我是想問你，如果你只能選擇結他和我其中一樣伴你終老，那麼你會怎麼選？」
「嗯…其實我不喜歡Kinki Kids的堂本光一呢，感覺太Pop，Pop is dead嘛~~」他自言自語，問非所答的，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內。
果真是個自我的傻瓜。
看到我在死瞪著自己，他立即識趣地答︰「一樣是死物，一樣是人，不同類，揀不下手。」
「一定要揀，不然我問你幹嘛？」我強迫性地催促他。
「嗯~那麼我便要看看哪一樣東西願意陪我一輩子了~~」他不懷好意地瞄著我，暗示著。
「廢話，難道你的結他會說話，向你大叫”主人，我一輩子也跟定你了！”的嗎？」我避而不答的反問，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答案。
「那麼你會不會對我大叫”石原貴雅，你好帥！我跟定你一輩子了！”啊？」在他的嬉鬧聲中，我聽得出幾分認真。
他還是這麼口不對心。
「我不會說”你好帥”這句。」我斬釘截鐵地回道。
「為什麼啊？難道現在我不帥嗎？？」他皺著眉，嘟著咀不滿地問。
「至少這一刻你不帥。」我指著他那緊皺的眉心說。
聽罷他餌別開了臉不看我。啍，這麼有骨氣的話，乾脆不要躺在我的大腿上吧！傻瓜。
「外表是不可靠的啊，你一向也知道我討厭光看外表的。」為免惹他不高興，我只好如此打圓場。
「嘿，那麼你是看中了我的什麼？個性夠自私？還是動不動就發火的臭脾氣啊？」他自嘲地冷笑著，臉，仍舊是望向我倆前方的音響組合。呵呵~原來他也知道自己脾氣臭啊~？
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我伸手往書桌面上探，拿了香煙和打火機，沒說什麼的便逕自抽起煙來。我抽的是YSL品牌的「黑Y」，煙身修長，卡手位處印有銀色的「YSL」字樣，感覺華麗又高雅，完全沒有俗氣的感覺。黑Y的煙味會隨著抽煙者的心情而變化，時濃時淡，口感很趣怪。
「你怎麼會在悠閒地抽煙的啊？你沒聽見我剛才問你什麼的嗎？」他望了過來，似乎十分不滿意我的所作所為。
「既然你都已經先入為主的覺得我不喜歡你，那麼你還想我說些什麼呢？」我呼出了一團白煙，不在意地瞄了他一眼。頃刻，他無言以對，並再度把臉別開。大抵他該不會是在自我反省吧？因為他是那種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一方的人。
這種事到底還要重複多少次才行？每天，擁抱，花言，巧語，不滿，吵架，生氣，冷戰，哄逗，和好，微笑，沒有止息。不斷地重演著以上的厭惡性行為，感覺…頂多只有無奈吧？算吧，誰叫我倆都是過份自我的人，而且又是對戀人呢？這些無聊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喂~」輕輕地推了推他，我把只抽了幾口的香煙遞給他，好聲好氣地問︰「要不要抽？」
「我不要抽YSL，它的味道難聞死了。」
「哪種香煙不都是一樣嗎？」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強詞奪理。
然而他其沒有回答，只是擺著一張臭臉對著我。見狀我只好悔氣地從桌面上智起了他抽的Seven Star，從盒裡抽出一根，死死氣地丟到他頭上去。
他叨著Seven Star，湊到我面前，想用我抽著的YSL來點煙。我立即反射性地把身體往後靠避開他，繼而將火機遞給他。
我一向討厭用香煙來點火，他不是不知道的。
他靠過來，是另有目的。
果然，接過火機後，他並沒有點火，只是全神地望著我，但是，他卻沒有說些什麼。
他是想我先開口。
我抽了一口煙，回望他，沒有作聲。我一向也是個不甘示弱的人，鬥望？我奉陪到底！想我先開口逗回你？想都別想！
倏地，他再次爬到我身上，像只無尾熊般抱住我不放。噢，他的樹熊症又發作了。每逢覺得對我不起的時候，他總愛死抱住我不放。
「正一傻瓜，一句對不起真的就這麼難為你嗎？」沒好氣地嘆了口氣，我把已燃盡的YSL丟到斑馬紋的煙灰缸去。「你還是這麼表裡不一啊，坦白一點會死啊？」
「我知道你了解我…最了解我……」頭在我的胸口廝磨著，他的雙臂也就愈收愈緊，的覺得，他似乎是想把我勒死，和我一同殉情。
「要斷氣了…稍微放鬆一下可以嗎？」我開始感到有點呼吸困難。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稍稍放開了我，他一臉委屈地重複著。
「我明白。」我微笑著拍拍他的頭。
「可是為什麼…既然我是這樣地愛你，我怎會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解地問著，他一臉痛苦地指著左邊胸口說︰「這兒…好慌、好亂…好痛……好辛苦……」
「因此…我們都是自我的人啊…太愛別人的話，自己的內心可是會嫉妒的。」眨了眨眼，我的臉上，擠出了無奈的苦笑。「剛好，我的左邊胸口也痛得要命。」
聽罷，他笑了。天真又滿足。
我們，果然是對絕配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