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Dearest>>
全一話
其實人類,是世上最愚蠢的生物。
在有限又短暫的生命裡,人往往會花掉一大半時間,去追求那所謂至高無上的愛情。然而大家並不知道,人,根本就無可能對任何人付出太多的愛。因為人都是自私自利,不可一世的。儘管此刻他很愛你,並不代表你便會得到幸福。他愛你,是因為他到此刻仍未厭倦你,仍願意花時間在你身上。當他不再願意愛你時,你們的愛,會成了過去。過去的愛,都只是些沉痛的回憶。
人與人之間,必然會存在著一些磨擦,爭拗,分歧。人與人之間,根本不可能存有長久的愛。所以,我才不要像這些愚昧又無知的生物般,追尋些不可能覓得的東西。我所追尋的,是最偉大,最無私的感情。我將會得到的,是不朽的愛。
我和他的愛,將會得到永恆的見證。
在無月的晚上,我和雅一同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倆皆不約而同地靜默著,因為在剛過去的四個小時裡,我都在嘰嘰喳喳無間斷地向他吐苦水,現在,我的咀巴以及他的耳朵,都需要好好休息。
從褲袋掏出了煙盒,打開它後,我看見內裡只剩下寥寥無幾的數支香煙,真是少得可憐。算了吧,反正我有的是錢,待會再去一趟便利店買煙吧。
取出了一支,我便燃點,呼氣吸氣。
「停止吧,已經是第二盒了。」不滿地瞪住我,雅說著示意要我把香煙擰熄。
不要開玩笑吧…我才剛點煙的啊……
依然故我地想著,我索性別開了臉不望他大口大口地吸著煙,表示不會聽他的。我可不想連在公園也要受人脾氣,看人臉色。
見我不理會他,他便繼續說︰「我知道你不開心,想要做點什麼來發洩。但是你也不用連連抽煙來折磨自己吧?想要把喉嚨毀掉,方法多的是,不一定要抽煙的。乾脆直接一點,喝硫酸吧!一了百了,既省錢又省時間。」
「你這算是關心我還是奚落我?」我忍不住轉過了頭望著他,帶點殺意地問道。
「我只是說實話罷了。」事不關己地說著,雅也從褲袋摸出了煙盒,捨命陪君子的抽起煙來。我注意到,每當我抽煙時,雅他總會隨後點起香煙陪我一塊兒抽的。不過以我和他的關係,他是絕對應該如此做的。
「其實他並沒有做錯啊,你不應該如此在背後數他的。」雅吐了口煙,裝作不經意地說。雅口中的”他”,是薰。那個足足被我在公園數了四個小時的薰。
「他沒有錯,錯的是我,對不對?」我臉帶微笑地說著反語,只因此刻我開始有點生氣了。不論我跟哪一個說薰的事也好,大家也會說他沒有錯。不管是學校的老師、同學,身邊的朋友、長輩,現在就連雅,都說錯不在薰。好好好,反正全世界也都偏幫著薰,那即是不論我說什麼都沒用啦?豈有此理,真是痴線的!!請大家搞清楚一點好不好?現在,我才是悲劇中的女主角啊!薰他只是負責傷害我的那個奸角罷了,這樣的他,值得大家如斯拚命去偏袒他嗎?值得嗎??
「你…只是太過執著罷了。」雅無奈地繼續解釋著說。難得他今晚竟如斯有耐性跟我說下去,換轉是平時,跟他才講不夠三句,我倆便已經靜默散場了。
「執著…是錯嗎?」反覆地思量著,我還是分析不到完美的答案來。
「你會執著,都只因為你太愛薰吧?這並不是錯啊。」雅代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下了一個這樣的結論。
正確卻又敷衍。
「石原先生,你再給我行貨一點啊。」我帶點不滿意地說。薰…我當然愛他啊!不然我幹嘛要為了他的所作所為而大發雷霆,氣得在半夜把雅約出來,再嘰哩呱啦的在這裡說他的不是說夠四個小時啊?我之所以會這麼介意他…都只因為我愛他啊。
「其實啊~薰會找別的女人也是很正常的啦~一個男人,總希望有一個能夠無時無刻在自己背後支持自己的女人的。難得他居然還會跟你坦白,告訴你他在外頭有另一手,你應該要感謝他才對啊。」拉開了在便利店買來的啤酒的拉環,雅舉罐盡飲。
聽罷,我但覺有點不是味兒。因為,雅講的都是實話,雖然全部都很不中聽。
「一個能在背後支持自己的女人……難道我就不可以擔當這個角色嗎?」使勁地抽了口煙,我咬咬牙,狀甚不滿地問。
「哈…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啊?」
「薰…薰他說過我是他最親愛的人。」
「你該不會是把這句話當真了吧?拜託~如果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的話,那麼他也不會出外找別的女人吧?」一把將已空的罐子捏扁,雅低下了頭,沒好氣地繼續說︰「人,總是欲求不滿的。大家總覺得,多一個人愛自己並不是什麼壞事,所以薰他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啦。」
「這只不過是個漂亮的藉口吧?說什麼希望有多些人寵愛自己…這個只是一種掩飾自己的醜態的途徑罷了。基本上,愛多過一個的,都已經是不能容赦的了。所以,這個世界才會有那麼多錯誤的苦戀啊。」把兩個手肘往後擺擱置在長椅的椅背上,我仰起了頭,望著那高高掛於半空的新月,莫名地長嘆了口氣。「我愛他,不是已經很足夠了嗎?為什麼他還要到處尋找愛情?難道我做得還未夠好,令他覺得不滿意嗎?」
「我早就說,這與你做得好不好根本就沒有關係。」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薰他幹嘛要離開我啊?」
「他又沒有說要離開你,他只不過是出外尋找愛情罷了。他的行動,是避免不了的啊。」
「那還不是跟離開我沒兩樣??我接受不了這種事啊!薰他一輩子都要是我的,我才不要把他轉讓給別人呢!就算是一點點才不可以!!」
「拜託你冷靜一下好不好?!」靠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雅不耐煩地問︰「現在你到底清不清楚自身的處境的啊?」
「當然清楚啊,我又沒有喝酒。倒是你,是不是喝醉了啦??」被他抱得有點發痛,我想要把他推開,卻發現不能。酒醉的力量,是不可以小覷的。
「新倉小姐,你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薰是你的爸爸嗎?」
「當然知道啊~!不然我也不會找你出來談薰的事啊。」望著雅那張半帶生氣的臉,我不清楚他臉上的紅,是因為酒醉的關係,還是因為他在發怒的關係。對於他的說話,直到此刻,我仍覺不明所以。
「就是啊,他是你爸爸,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怎麼可以整天也在我面前說他的事啊?雖然,我並不介意你說他的事,只是你也應該給我適可而止吧?你不會覺得自己太過火了的嗎?」
「我哪有過火啊??」
「你當然有!現在還哪有人會直呼父親的名字的啊?!而且你還常常把愛他愛他什麼的肉麻字句掛在咀邊…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作為你男朋友的我聽了後會有什麼感受的啊??」
「什麼嘛~!那麼我老爸的確是叫薰呀!難道連做女兒的我都不能喊他的名字嗎?!他生我育我,身兼母職,含辛茹苦的將我養育成人,難道我不可以抒發一下有多感激他、有多愛他嗎??」
「我不是說不可以,而是…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會呷醋的啊!你常常把他掛在咀唇邊唸個不停,我聽得心都酸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只不過是個老頭子罷了,你呷他的醋幹什麼啊?!真是大男人得要命!薰他才不會像你這麼小器呢!」
「你看看你自己,又在說他了!如果我真是這麼大男人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陪你坐上四個多小時聽你發瘋!」
「什麼嘛!如果你真是這麼大方的話,那麼你便不應該呷薰的醋!而且我又沒有求你陪著我不許走,要是你是如此不滿意的話,你大可以回家去啊!現在又沒有人攔住不許你走。」不屑地啍了一聲,我逕自別開了臉,不想再理會他。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把頭轉回去時,卻發現雅已經不見了。
他真的離我而去了。
司空見慣的事,我一點也不在乎。
真的。
反正每一個與我交往的人,不論是男是女,都無法與我長久地相處,就連那位生我出來的母親大人亦然,我也不知為什麼會這樣。大家都說是我的問題,可我並不這麼認為啊。
一直以來,就只有薰能毫無怨言地長伴著我,在我身邊支持我疼愛我呵護我照顧我體貼我。其他人,想走便走吧!我不希罕不在乎也不挽留。但萬萬想不到,現在,連薰也要離開我。
不行的,薰你是不可以這樣的。
一直以來,我最愛的就只有你,真的,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包括我那堆所謂的男朋友。因為,我想得到的,都只有薰你可以給我。所以,你是不可以負我的。薰,你說過,你最愛的就是我,最親的也是我,從我出生那天你就說了的啊。現在,你怎麼可以反口,去愛別人的呢?不准不准,我是絕對不會准許的。為了你,我可以一輩子不去交朋友,一輩子不談戀愛,一輩子不結婚,一輩子不離開你。
所以你也不可以離開我。
我和你有著相同的血脈,我倆是世上最親最近的人,我愛你,所以,你也要愛我。薰,你要永遠地愛我,不可以愛上別人。
不可以。
「唉……回家吧。」把空空如也的煙盒捏成一團,我把它丟了進垃圾箱,站起來,準備回家去。想必薰他現在應該還很生氣吧?畢竟我是因為跟他吵架吵不過他而跑出來的。回去之後,他會大發雷霆地罵我,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叫我快點去睡呢?
走到公園的出入口時,我竟然遇到了薰。他穿著一身的睡衣,大汗疊細汗喘噓噓的望住了我。難道他是特地出來找我的嗎?
「這麼晚了,你還來公園幹什麼啊?」無視自額上滑下來的汗水,他皺著眉,用責備卻又擔心的語氣問道。
「你明知的呀,不就是因為跟你吵架,所以我才會走了出來的嗎?」輕鬆地答道,我從容地攤攤手,笑了。
「剛才發現不見了你時,真是擔心死我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不哼一聲的就走出來,知不知道?」
裝作不在乎的回望他,我只是墊著腳輕輕的擺動身體,並沒有回答他。
「來,回家吧。」他伸出了手示意要我跟他一道回去,然而,我卻沒有反應。
「新倉小姐,你又想耍什麼花樣了啊?」見狀,他半帶不滿地問。
「我不喜歡那個女人,我不想見到你帶她回家,或是讓我知道你和她一起。」我單刀直入地說。「家裡只要有你有我就已經很足夠,我不希望會有什麼外人多出來,干擾我們的生活。」
聽後,薰無言。
「有她,便沒有我。你想我回家的話,就不要再跟她來往。」我堅決地說。
薰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沉思著。
不是吧?薰,我可是你的女兒啊!你不要跟我說,那個該死的賤女人會比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得重要啊?!如果你敢這樣說的話,我就立即去殺了那個老騷貨!
「好吧,我會好好考慮的。」思索了一會,薰終於願意退一步,屈服了。
這樣才是我的薰嘛。
「那麼現在你肯回去了沒有?」他裝作不耐煩的笑著問。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說罷,我也就伸開了雙臂,把薰圈在雙臂之內。這一刻,我的臉上掛上了無比幸福的微笑。
窩心又甜蜜。
薰關心我、緊張我,我是知道的。
在這個世上,還是薰最疼我。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謁別人把他搶走的。誰都不能搶走他,因為,他,注定是屬於我的。
對嗎?我最最最親愛的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