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的病,尋常不過,學名叫尋常痤瘡,Acne Valgaris,又叫青春痘,俗稱暗瘡。要診斷痤瘡,不難,只要掌握了痤瘡的幾個獨特的臨床特徵便可。至於治療方案,可根據「火山」的爆發嚴重程度而擬訂。
J的情況不算太嚴重,但她的情況較特別,她是24歲的白領麗人,而且今次爆得很突然,因此我開了較強力的藥膏給她。
數天後,她回來了,因她仍未覺有明顯改善,我仔細檢查,其實暗瘡的活躍情況已明顯降低,只是火山口仍未完全消褪。見她擔憂不已,我加了另一種藥給她。
然後她隔了數天又回來了。如是者上了我診所數次。每次她都很擔心面部的情況,有時樣子更憂愁得想哭,可憐兮兮,我於心不忍,加重了藥之餘,更開了口服藥給她,這藥可能最快要兩三星期才見效,但效果一定徹底。
數天後,她又回來了。看得出她臉部已改善很多,但仍留有一些許「火山」疤痕。她明顯因自己的儀容消瘦了,憔悴了,「為甚麼我的臉總是不好,是不是我的身體有問題?」她憂愁地問我。
我望著她,我覺得不對勁。我用的藥已有點過了火位,我決定不再加上去。我細意地看了她消瘦的臉龐,歲月的痕跡不多,這幾點疤點的著墨,為甚麼令她如此低沉?
「除了這些疤痕,還有甚麼你想忘記的?」我輕輕的問。J的眼淚立時湧了出來。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吧,一個月前,剛好也是她暗瘡爆發的時候,她就是忘記不了,臉上的,過去的,每天也是如此。
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聽到這首歌:"
I
will
always
love
you"。那種痛的感覺,一下子回來了,我試過,所以我明白。這首歌,Whitney
Houston
唱得高亢,Dolly
Parton
唱得溫柔婉約,同樣是表達著那驚天泣地的愛情;身體的疤痕可以醫治,可以接受;但心靈的疤痕,卻可以輕易地喚醒那段痛,是那麼的容易,即使是絲絲當日的氣味,又或是片片零碎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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