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can't (五)
跑着。周围的景物全部向后。转过迂回的楼梯到了寒风中。冷空气刮过脸，对早已冻僵的皮肤不起任何反应。
我跑着。
为什么要跑！？只是看见敏了而已！为什么要逃！？
思维和身体脱了节。
体力实在太差。在跑出几十米后呼吸开始紊乱。习惯性的张嘴呼气，却全吸入了冷空气。脆弱的喉部黏膜再度被刺激。
“咳咳！”
肺部的气体被抽光，紧缩着的痛。
我无力再跑下去。站住了把力气全用在消除喉头那诡异的瘙痒感上。
逃开了，象本能反应似的。不是想见他吗？为什么要逃！？
……不行，会输掉。被看出了真心就输光了！什么输？输什么？简直无法理解！我在想什么！本能的逃避自己的想法，愿望在刚刚萌生时就被自己掐碎。总认为世上没有如愿的事，就逃避自己的真心！
所以在伤了敏的同时，也割开了自己的心。
如此的不诚实！
我颓丧地向前走去，不知道那里是我该去的地方。一次一次毁掉自己最后的退路，一次一次把自己逼向绝境。
本身即是向往着毁灭的吗？
离开敏是对的。
我们在一起确实只会痛苦！
好吧。离开，这一次，永远的。我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啪”
掉落的声音。我回头看。
是敏的画集！
我一直是把它夹在手肘下的。仍被黄纸包着，掉在雪地上。
我把它拾起，小心地捧在怀中。
敏……
掉在雪中，溶了一片。
敏……
咸涩的液体划过嘴角。
敏……
眼前一片晶莹。
“你还要逃吗！？”背后传来愠怒的声音。
他抓住我的手腕。“我再也不会让你逃了！死也不会！你给我记着了！”
快放手！你有什么理由抓我？！我应该挣脱他的，我以前也一向是挣脱他的，但我为什么今天、今时却任他拉着我的手腕直到骨节嗑嗑作响？！还象傻子似的贪恋起他手掌的温度起来？！
“你怎么哭了？”
“是我抓得太重了吗？”
“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
“谁叫你又要逃的！”
不是！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眼全被迷住，一手拿着书，一手被敏抓着。
“我只是，真的不想你再离开我。”
“你知道我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吗？！”
“……还是回家说吧。别人都看着呢。”
“薰，到了啦！”
“啊？是！”我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却被袖口带出来，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头又碰在墙上。手摸痛处时刚捡起的钥匙又甩飞了。
“喂喂～～”敏在我身后苦笑。没想到我也有这么脱线的时候吧？
我终于把钥匙固定在手中，开锁时又换了好几把才开起。
从敏拖着我的手走时起，我就一直惶惶忽忽的。
开了门，他跟着我进来了。
“你就一直住在这啊。”敏环顾着我的房间。“这么多书，果然是你呢！”他对我笑笑。
一年不见的笑颜！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现在看起来却特别的…特别的…
耀眼！让我想哭！
“好冷呢！薰，没有暖气吗？”
“啊？有的！”暖气暖气！
我在家里常常不开的，因为一天都不怎么动，裹很多衣服在身上，都不觉得冷。其实是已冻僵了，没感觉了。
我好容易才找到暖气的开关，按了几次却没反应。
坏掉了！
什么时候！
“是不能用了吧？”敏忽然出现在我身后！
他还是比我高了半个多头。故意把下巴放在我肩上似的，热气吹过我的后颈。
！！！！！！！
脸应该是红了！
“是坏了呢。真讨厌呢，得好好跟房东说说！”我把头偏离他的压制。
“好冷啊～～～我会冻死的～～～”
呵，开始撒娇了。“我去给你倒杯热牛奶吧。”
“为什么是牛奶？我不要啦～～～”
“喝牛奶好～不许不喝！”
“呜～～～薰又欺负我～～～”
呵呵，真是小孩子呢。还是没变。
我听着微波炉嗡嗡的声音。敏这一年怎样的呢？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和以前认识的人全无联系的。
时间到的一声“嘟——”把我拉回现实。
我戴上手套，小心拿出被热得有些过了的牛奶。
我走进客厅。“敏，牛奶来了哦～”
“恩。”他在看书。
“看什么呢？”我转到他的身后。
是他的画集！我刚刚买的那本！
手一抖，半杯滚热的牛奶从他肩头倒下！
“啊！”我慌了神，一把扯开他的衣服。但他穿得不少，拉不完！我又手忙脚乱的找纸找布给他擦。
“敏没事吧？我真是不小心！没烫着吗？”
“我没事啦，衣服穿得多。”
“倒是你的书……”
肯定被浸透了好几页！
我把书捧起来。
不行了啊～～
“想要的话，原稿都可以给你。”
“这本书是在八月时出的。出版在十月了吧？我那两个月可是被逼得很惨的哦。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真没想到呢，我这种人都可以出画集。”
“这一年来我都在工作，简直就象用工作麻痹自己。很不可思议吧？”
“这一年我也想过很多。”
“关于我们。”
“其实我有试着和女生交往哦。但全加起来没上过一个月。实在不能习惯呢。女生好麻烦，总要我哄着。不象薰，一直哄着我。”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
“我只爱薰。”
不知何时，他已正对着我。他的眼带着一种情愫，我被他吸引住一般。
视线……无法移开。
“没有办法呢，心就长的是这个样子。”他又底下头。
“我就是一直这样傻傻的薰才会讨厌我吧？现在还任性地找你……”
“我从以前就给薰添了好多麻烦。还一直强迫薰做薰讨厌的事……”
“都没想过薰是怎么想的……”
“所以……”
“我不会再来找薰了。看见薰还挺好的，我也放心了。”
“只要薰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但……”
“我还是想知道……”
“薰真正的想法……”
“薰真的对我全无感觉吗？”
“薰？”
“你怎么又哭了？”
“我、我没说过什么啊！”
“不要哭了…薰……笑一笑啊……”
“不是……”
“不是那样的敏……”
“一直都是我啊……我太不素直了……一直都在逃避自己……让你这么苦……一直都是我……对不起……我是……”
我抓住敏的手臂，无法再说下去。真的心意……我想传达……
“呜！”敏忽然叫了一声。
是不是刚刚的……！
我这次用力拉开敏的衣领。
果然！肩上已红了一大片！
“你这个傻瓜！明明被烫到了为什么不说！？”
“说了…薰会着急嘛……”
“不说更着急！”这孩子！怎么这样！“你不要让我担心了……”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心痛一个对不起就完了吗……”
“心痛？”
“少说废话！把衣服脱下来！我得处理一下！留下伤痕怎么办！”
“男人身上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