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閒散地輕搖手中酒杯的酒,眼光卻沒落在酒杯上。
打從他進這間酒吧,他就一直留意著那個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極為耀眼而易於辨認的女子。
美得容易辨認,加上她那種膽色──大膽得在他面前燒掉他大批毒品。
如果用天使臉孔來形容她的話實在太侮辱可笑了,她根本是屬於邪惡的。
眼波流轉著魔魅的雙眸,邪氣而誘人的絕美笑容,放浪大膽的行為眼神……說她是不能歸類於任何種類的人是最適合的。
敏魑喝著紅酒,知道薰一直在盯緊她,而她故意裝作沒察覺。
要釣大魚就要放耐心點,一焦急可就不行了喔…
她不信,以她的姿質會不能吸引薰。
她知道薰對她的興趣濃厚得很,全歸功於京少叫她放的火吧!
「小姐…我們薰少請妳過去。」薰終於派出手下,走過去把她請來。
敏魑佯裝順著他手下指往的方向一看,故作不屑地掃薰一眼:「我不認識他。」
「所以薰少請妳過去交談交談。」
「叫他過來吧,他有興趣我可沒興趣。」
「小姐,妳未免太大膽了吧。我可算是妳的對頭人,見到找還敢悠閒喝酒不避開?」薰拿著酒杯過來,低沉的聲音伴著迷人的淺笑,阻止手下差點沒對敏魑的呼喝。
敏魑低垂著眼喝酒,紅酒令她的唇更加紅潤水灩。
「黑白兩道的人我都認識,我一直都沒偏幫誰。誰跟我玩,我就協助誰,壓根兒我處於灰色地帶。」也就是說,你想動我一根指頭也不易。她擱下暗示。
薰當然聽得出她的言中之意,笑意反而更深了。「怎樣?離開京了嗎?」
「看來你沒聽過我以前的稱號。」她仰首而笑,輕巧的笑聲好像嘲笑著他不清楚她的人格。
「敏魑…」她從沒告訴他她的名字,但從她的言行舉止,已經不難知道她是紅燈區內最出名的美女:「夜遊女神,不是嗎?」
「哦,你知道。那麼夜遊女神有甚麼固定的玩伴嗎?玩厭了,換一個不就是?」她微瞇著醉人眼眸,斜睨薰。
「既然如今自由身,跟我玩吧。」反正我對妳有興趣。
她跟那些普通的酒女不一樣,她不會黏住自己不放,加上絕倫的美貌,若要玩的話實在是一樂事。
敏魑揚起咀角,警告笑謔:「我會隨時帶著你的秘密離開,很危險的,不是每個人也玩得起。──尤其你從事這種行業的人。」
「對我來說,或者妳是一個好幫手也說不定。」薰順著她挨過來的勢子張開臂膀,讓她跌入自己懷中。
「喔,或許是吧……」她嬌嫩的唇瓣輕擦著薰的耳垂,在他耳邊輕訴,吐氣如蘭:「也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床上玩伴,是嗎?」她含住他的耳垂,舌尖逗弄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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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兩星期,敏魑跟著薰到處巡場,成為薰外出時不可或缺的人。
無論是一層或是低下階層的人都討論著這件變化飛快的事。原本他們都以為敏魑以後會只跟著京,畢竟京的條件還是好的,能給這個夜遊女神玩樂刺激,而敏魑跟京亦兩年了。
怎料敏魑會突然離開京?難道薰這個無端半途竄出的大勢力會比京好?
沒有敏魑,京似乎再不出現於酒吧之中。從前一天流連幾間酒吧的情景已兩星期沒見過了,反倒是薰和敏魑夜夜笙歌,取代了京平時所做的事。
而敏魑發覺,她好像有點迷戀薰的笑容。
薰實在很出色,基本上京能給她甚麼,薰不會少給她。
─除了某一種東西……─
或許只是一種稱作「回憶」的虛無東西,她不應再想…一種…騙自己的說法。
「敏魑,今晚去談生意。」裸著上身的薰摟住了同樣赤裸的她,用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道。
「喔,大人物?重要得有必要告訴我今晚的活動?」她反應奇快,質疑著薰為何要告訴她。
「聰明,」她指尖點點她的額頭:「要知道是誰嗎?」
她當然想,但不是時候。「不用。你知我喜歡突發事件。」不然生活怎會刺激?人生中本來就無法事事預料的。
「那麼該會是大驚喜吧?」他吻吻她的頭髮,繼續閉目休息:「敏魑,以妳的聰明,妳不會猜不著。」
這句笑語卻勾起敏魑某程度上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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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早就猜到……
接近敵視的眼神直盯著敏魑,她身邊的薰像是透明般,沒引起京的注意。
敏魑會去薰身邊,不應該早預料到嗎?
一種被背叛的厭惡感迅速地驅走這些天來對敏魑的無形思念…一種被背叛、被出賣的感覺。
沒錯,他是在乎了。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硬接這迎面而來的傷害,把他的心打得支離破碎。
碎得無法再掩飾自己的痛楚,無法修補那粉碎的心瓣。
他不想自己這樣的,他不想,但他似乎已失去自己療傷的能力。
曾幾何時,跟她一起再不是一個遊戲?他毫不知曉地愛著她、保護她…如今,她背叛他…她傷害他……
「嗨,京少,」依舊悅耳的嗓音從敏魑口中吐出:「好久沒見,過得還好吧。」
京不回答,盯著她對陌生人才會有的微笑。
很好,稱他為京少。
明顯地把他當作不認識的了?再加上那個微笑?
遊戲是不會出現背叛的,敏魑。
難道就因為「遊戲」這個名稱,所以我的心就要遭妳踐踏?
她如昔淺笑應對,翹住薰的手臂坐在京對面,澄清道:「京,我夠聰明去玩我的人生,我知道規則該怎麼樣。」這樣死盯著她可不能怎樣,她又沒把他的秘密說出去。
若目光可化為利箭的話,薰的手大概已殘廢吧!京一直在盯緊敏魑翹住他的手。
他在意的不是那些所謂名成利就或者爭名奪利的東西,他只是想每一早能享受自己重視的人給予自己的吻;出外時又有一個人能翹住他,讓他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溫暖。
「若妳要說出去也無所謂。」反正上次燒掉那批毒吧和兄弟們的醫療殮葬費、再加上道上的「交際費」,已去掉他接近三份一財產,就算他現在身無分文,他始終相信他能再迅速建立起勢力財源。
「你們的私人恩怨算得不是時候吧?」薰加入,截斷這段與他無關的說話:「京,生意。」
「GOMEN
NE。」敏魑少有地吐吐舌頭。
在薰面前,她總能隨意胡鬧。薰跟京不同之處就是這個吧?無論跟京有多熟悉多親密,但京說話老是有不經意的壓逼,而薰永遠帶著個溫文的笑容。
京身側的手緩緩捲握成拳,強迫自己壓下怒氣。
相處兩年,還不及一個出現不夠一個月的男人……這個曾是敏魑當作共同敵人的男人。
他錯了。
他把頭仰後挨在椅背上。兩年前就不應選擇玩這場隨時丟掉性命的遊戲。
丟掉性命或者不重要,最難受的是他丟掉的心。但從沒想過他的心會被一個女人取去,一個跟他玩遊戲的女人。
向著天花板,呼出煙,他要冷靜…
過去的事他不要計算,他一直是個理智的人,決不應為一個女人去妨礙工作。
那個女人是敏魑亦一樣,他不會介懷下去。
他心裡自嘲地低笑。故事裡的老大要是動了真情就不會好看,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維持劇情的可觀性。
「薰,說吧。」他審視坐在身旁的酒女,不快地蹙眉。
這是怎麼樣的貨色?一點也不對他胃口。
京的手下見京這副表情,識趣地把那酒女帶走,順度打了個電話叫另一個來。
「好了,終於入正題。」薰像孩子般,放鬆地呼一口氣,揚笑道:「軍火加可卡因,玩不玩?」
「資金?」這次好玩。他悠然嚐酒。
「不會比上次那批貨少。」換而言之是玩命SHOW
HAND。
「多少?」那即是把全部財產丟下去玩吧?
「二億。」薰淡然說出龐大數字。
京惜字如金,問:「目的?」他不想多說話。
薰接過敏魑點的煙,輕笑:「因為二億只能買一半貨。另一半貨在我這兒,一人一半負擔才不太重。」一二億又不是小數目。
這種間接的比試,他喜歡玩。「沒問題,我接受。」京爽快的反應倒令敏魑有點愕然。
她清楚京有多少財產,亦清楚知道如果這次失敗,京將會身無分文,多年來的成績全歸於零。
或許多少也有點賭氣成份吧!京心想。
不偏不倚,這個時候,心夜被手下帶進來。
「京少,找到敏魑姊了嗎?」敢說她一進來就不會望「陌生人」而只望著京,劈頭就這句。
京瞟了她一眼,示意她望向對面。
「敏魑姊?」心夜半開著小口,呆望坐在對面的敏魑,不解地瞅著她。
為甚麼跟這個粉紅色頭髮的一起?雖然他長得很好看,但她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呀。
「心夜…?」敏魑怔了一怔,把眼光調回京臉上,有興味地問:「這麼快?」
京當然知道敏魑誤以為心夜成為自己的新玩伴,他故意尖銳地回道:「不及妳快。」快得因為見了薰一眼所以離開他。
心夜一頭霧水地望著感覺不一樣的二人,肯定有甚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就如敏魑姊信中所說,真的離開京少,去找別的男人?
大眼無辜地瞧來瞧去,實在覺得…這世界讓人無法信任。
敏魑姊對自己的態度變了,就因為這個好看的男人。
以前敏魑姊無論何時見到她也會向她投向一個笑容,那種令她覺得好溫暖,有人照顧的笑容,現在不會了。
那麼她一直對自己的關心又算甚麼呢?遊戲?她可以把與京少的相處也當作遊戲,更何況自己這個跟她沒切身關係的人?
自己卻盲目地相信她、尊敬她,不是太可笑了嗎?
強勾起裝沒事的笑容,在外人眼中只覺可憐;帶著委屈失望的心情垂下頭宣佈戰敗。
她不是敏魑的對手,她怎樣對別人付出真心,換來的都只有傷心。
「好了,詳細的改天再談,」京有若銀鷹的目光又再盯上敏魑:「看來今天也沒甚麼好氣氛談下去。」
敏魑一副「可不是我錯,別這樣盯著我」的好笑樣子回應京。
說罷,他細心地摟起心夜,領著兄弟走出酒吧。
他無需看,他能感覺到心夜的抖動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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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總是像無底深淵一樣掉下去…
被最信任的人冷落,就如掉進深淵…
心夜沒回家,坐在吧桌前喝悶酒,實在不想留在屋裡孤孤單單一人。DIE最近比她更晚回家,到她醒來時他還在睡,已經有好幾天沒躲在他懷裡好好談天了。
「DIE……」我好掛念你,你也是嗎?
她忍不住撥了個電話,接通到DIE的行動電話。
「嗨,」她盡量叫自己精神起來:「DIE,是我。」
「怎麼了?」DIE溫柔的聲音問道:「心夜……我很掛念妳。」
心夜稍稍釋懷地微笑著,心裡輕了很多。他也一樣,大家也是同樣地思念著對方。
「DIE…我也是。」就算是不開口,他還能感受到的,是嗎?「你在哪?今晚早點回家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你…」
「我…在跟朋友一起…聊天,談一些重要的事…所以不能早回去…」彷彿猜想到心夜失望的小臉,他連忙補上一句:「我明天早點起床,陪陪妳,嗯?」
充滿柔情的聲音,她再失望也不能怪責他吧?「不,到你有空時再談就好…睡眠不足會容易病倒喔。」心夜像哄小孩般的語氣與關懷,令DIE不禁揚起咀角。
「為了妳,病死也值得。」
「胡說,我才不要你死呢。好啦,你繼續談吧,我身上沒零錢給你打電話了。」
「那…再見。好好照顧自己。」
「嗯,你也是啦,傻瓜。」
現在這個時刻,只有DIE能止住她心緒的紊亂。只有DIE,才值得她相信。
敏魑姊…妳把我從低落中扯出來,現今又迅即離開我,如果不是DIE一直在我身邊庇佑著我,我又被捲回黑暗,妳會來救我否?
她好像醉了…何時喝了這麼多酒?
她抬頭望望面前的酒杯,匐伏在吧桌上。
不知為甚麼,淚水就一直從她眼中跌出來,滾呀滾的,摔碎在雲石桌上。
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楚,腦部像著了火一樣,直燒紅她的臉頰。
那麼也燒掉我的思想吧,我不想記起敏魑姊。
有點蹣跚地站起,朝著洗手間走去。
或者潑潑水會涼快點,她不想醉。
開大了水,雙手掬著水撥往臉上。緋紅的臉頰滿是水珠,還很熱。
呆呆地望著水花衝擊著洗手盆上的黑磁,跳起,滑落;跳起,滑落…流到哪兒去?黑磁上的水花…好美,那樣地晶瑩剔透…
她把水潑到鏡子上去,凝視著水珠。
順著鏡子流下的水又會到哪去呢?即使有人替水珠改變命運,它們的未來還是未知的……她呢?有人把她救出來,她還是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
盯著鏡中的自己,是一身酒女衣著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呢?在哪?
俗艷的,紅色的口紅、紅色的連身裙……紅色的…頭髮?心夜的眼睛跟著鏡中反映門外人的景況移動。
有一個紅髮的人,摟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飲酒笑談,說有多親暱就有多親暱。
她不會認錯的…即使她現在頭痛欲裂,但千認錯萬認錯她也不會認錯那個自己最熟悉不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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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別的香水味……
自DIE躺到她身旁,她就嗅到他身上那陣屬於女人的香水味…
並不低俗,相信那個女人不會很低級,就算是說那個女人是千金小姐,她都會相信。DIE是非常吸引女人的人,千金小姐也是人啊,很難不被吸引。
然而,他不是她的嗎……?
剛才看到的真是他,是她最信任的他…
說謊…這是跟「朋友」談「重要的事」嗎?摟緊一個「朋友」談?打死她也不信!她知道不該容易相信人,但她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他,他也不相信還信誰?!
為甚麼她要被背叛?她承受的還不夠多嗎?!眼見一個又一個最親近的人背叛她,她卻無能為力!不能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身邊躺著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是背叛她的男人……
淚水缺堤般流瀉,她沒想過要止住自己的淚水…由她好好地哭一場吧!這次將會是最後一次…她被人出賣的機會……
哥哥的債她不會有力償還了…放過她吧!她已經承受太多太多…肩上的負擔令她腰都彎了,快摔倒了。怎麼不是有人來幫忙,反而是一個又一個要把她推倒的人?
上天就不能放公平點,待她好一點?
倒下吧倒下吧,倒下就沒有人再能把她推倒。
失去理智般,心夜走出房間,走至廚房拿起小刀,沒有一絲猶疑與不忍,在腕上深深地劃上一口子。
怎樣痛,也不及心中的痛呀…解脫的感覺實在佔有她太多思想,這世界被她撇下的事她都不要管。
挨著櫃子坐下,精神恍惚地對著小吧桌微笑,憶起她跟DIE第一次的傾談。
呵…那時他叫她相信他耶,她就真的笨笨地相信,怎麼她會這麼笨?明知有一個這樣的陷阱還是要踩進去。
他不是說過,只要她不離開他,他就不會離去?被騙的感覺討厭死了。
她果然是不配擁有一個家的,她又沒有家了。
DIE啊DIE…我好愛你…...愛得沒法承受任何一次欺騙或者離棄。
你是愛我的嗎?永遠地?即使是謊話也好,用這謊言溫柔地把我殺掉吧。
沿著傷口流出來的血,如無數血蛇般,緩緩爬出…
唯恐痛楚不夠深刻似地,心夜為傷口加深一刀…
繼續想下去不是更痛苦嗎?快點離開就不用再想。
哈…解脫呀,她以後不用再煩惱了!
她合上眼睛,咀角浮起靜甯的微笑,看上去好滿足,又好悽楚。
好矛盾呀,DIE,我明知我不應繼續愛你,但到死這一刻,還是無法把你從記憶中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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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魑…我沒想過跟妳一生一世。」
「這是應該的。」她也沒想過。
「不過無可否認,妳在我心目中已經很重要。」他把她的頭扳到自己面前,強行一吻,她倒是很順從地由他強吻。
「重要到甚麼地步?沒有我不行?」她故意笑問。
「不清楚。我沒得到過甚麼,唯一的界限是…金錢和勢力都不及妳重要。」
「沒有金錢和勢力即是沒得玩,到時說不定我先拋棄你哩…」不過聽到這句,挺窩心就是了。
「無論誰先拋棄誰,現在盡興就行了,是不是?」
「是的,盡興。這段跟你的日子好像是我這麼久以來最開心的時間。」或者是他的身份權勢吧?「這麼說,你也很開心?」
「嗯。妳的笑容好美。」
「呵…從來沒有人在我面前這麼直接地說過。」挺多說她笑得「媚」而已。
「我這樣認為就行了。」
「我會珍惜你這句話的。」她真的會好珍惜。因為…或者這生沒法再聽第二次。
「不用珍惜任何東西,妳有能力去得到妳想得到的。」
「……」她不語。有一些東西可能是無法得到的。「到我沒法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你會給我嗎?京?」
「會吧…應該。我能給妳的都會給妳,這點妳應該清楚。」
京啊,你知道我現在需要甚麼嗎?
我需要你的諒解,你會不會給我?
轉換一個又一個遊戲,她不是要去打擊甚麼人,她早已經失去喜歡惡作劇的心。她的利爪已經早被一個人磨掉,她只是要尋求庇護,和做她應該做的事……
「敏魑…怎麼還未睡?」薰暖和的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龐。
「我在想以前。」她誠實地招供。
「想京?」酸意告訴他,他已經在嫉妒了。
「對啊,不准我想嗎?」這麼專制呀。她挑眉。
好,夠爽快。她甚至機伶得甚麼都不欺瞞。「我只是想知道妳在想甚麼。」
「我在想跟你好一點還是京好一點。」
「結果呢?」
「不知道。」她很乾脆地答道:「反正我信得過自己的眼光。」
是這樣嗎?
她實在應該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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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興趣。
一點興趣都沒有。
京沒精神地朝手下揮揮手,示意手下把面前的女人帶走。
不差呀…就是提不起興趣,即使面前的女人如何美艷都好,都及不上他的敏魑千份之一。
腦中全都是敏魑的影像。
揮之不去,愈纏愈緊。
或者敏魑不是完美的,但他只要她…自己也解釋不了的一種情緒,也許就是那種「失去了就愈想得到」的情緒吧。
從未試過這種酸澀刺痛,今次倒真的讓他嚐到了,不過若讓他重新選擇,他寧願一生寡情,寧願沒遇過敏魑。
心中想發洩的鬱悶,往日有敏魑細心入微的勸動,只消輕輕幾句就把事情帶走,令他平和過來。現在可以靠誰?這個結根本是她繫上的。
想要跟一個女人瘋狂一夜,應該會好點吧?原來根本不能對著其他女人,那居然讓他覺得更加煩躁,更加想起敏魑。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說得…說得像沒了她就不能生存一樣。
「不要再把其他女人帶進來。」他不要。他向手下吩咐。
事實上手下見到老大天天皺著眉也不好受,然而想找另一個女人去代替敏魑,鐵定是沒可能的事。
「敏魑…妳再不回來我就要丟掉自己的感情了,以後再不會出現。」京低聲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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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他以後根本沒可能對著一個受傷的人如此冷靜,就是今次,也是強來的。
DIE望著沉睡中的心夜,無法理解。
為甚麼會這樣?如果要給他驚嚇的話,這個玩笑未免太大了。聽到廚房呯呯,以為有賊;出到去發現一灘血──
如果心臟弱一點的話一定先被嚇死。
DIE緊蹙著眉,伸手握著心夜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放到面頰旁。
心夜,妳究竟怎麼了?
她受了甚麼傷害,嚴重得要丟棄他?
心夜、心夜……他執起她另外那隻纏著繃帶的手,放到唇邊輕吻。我們明天就一起離開這個充滿黑暗的地方,好嗎?
以後等待著妳的,都只有幸福。我會盡我能給妳的,全送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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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裡?漆黑一片的。
死了?來到這個甚麼都沒有的黑暗中?這是她尋求的死亡?不用顧慮的世界?
像鬼壓床般,她動不了。她知道自己太累,罷了,沒意義可言。
手好暖…咦?死掉的人不是冰冷的嗎?
耳邊的聲音好好聽,是誰的?不會讓她苦呵,若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她想感受一下沒有顧慮的幸福。
她悄悄微笑,喜歡這樣的夢。
夢?死亡就像睡眠原來是沒錯的。
「心夜,妳是不是醒了?」
死了的人是不會醒的。
「妳真的不要我了?」
不是!她喜歡他的聲音、他的語句、他的溫暖、他的溫柔。
「心夜,睜開妳的眼睛吧,心夜。」
對啊,睜開眼睛就能告訴他,她不會不要他。
睜開眼似是非常困難的,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集中自己的意志。
不知過多久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瞼睜開……
似乎一切都清楚了,她的腦袋也清醒了。
她沒死。
她還得去應付種種問題。
連逃避這動作都不獲准許。
「DIE……」明明是不容許她的背叛,但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哭泣與叫喚:「DIE…DIE……抱我…我不想走了…DIE……」
她好沒用…無法拒絕無法離開!
他迅速地緊擁這差點失去的她。他憎恨自己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哪個可惡的混蛋之前說要保護她,現在連她都不能看好!
「心夜…妳居然自殺,居然想丟下我…」他的力度幾乎揉碎她,把她揉進自己懷中。
「那你為甚麼跟別的女人一起?!是你先不要我的!」她喊出來,再不抑制自己的嚎哭,又生氣又傷心地用手打著DIE:「我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你身上的香水味!我不是那些大方得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男人的女人!如果你要出去拈花惹草,你要大方的女人,你找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的淚水瘋狂地流出來,聲嘶力歇地一連串叫喊。不斷搖頭把柔順的頭髮也弄得凌亂,仆倒在DIE肩膀上無力地貼得更緊。
他把唇貼近她濕潤的臉蛋,聲音低啞地問:「我為甚麼會跟別的女人一起?妳連這最基本的真心也不願信任我?」
「我親眼見到的,你還能怪誰?!」
DIE腦中飛快地分析…或者根本不用想,他已經知道她見到誰。
「心夜,妳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是甚麼人?」他以錐心疾首的聲音問,不明白心夜為甚麼到現在還是不肯全然相信他。
「是甚麼女人對我的意義都是一樣!她搶走了你!我甚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可是我連你都沒了!」一想到她的世界只剩她孤單一人,她的淚水流得更兇了。
首次真實地感到她的軟弱,比他想像中更弱不禁風。他知道敏魑離開京,令心夜不再相信她,從而亦構成傷害。再加上他這個誤會,難怪她跑去自殺吧!
他把這嬌弱易碎的白瓷娃兒摟得更緊實。「心夜…妳聽我說……我把老大的機密賣給那個女人,她替我把妳贖出來,而且安排好我跟妳一起離開這兒!妳明白了嗎?我們可以走,可以不用在驚險中過活!」
她瞠大眼睛,目中的驚訝是不會忽略的。
DIE…為了她已去冒生命危險,把老大的機密賣給那個女人?
「妳哥哥的債項我已經還清…用甚麼方法妳不用理會,總之他以後怎樣是他自己的造化,再沒有妳的事。」
DIE…你甚麼也替我想好了?而且…他們從此可以脫離這種生活?
真的嗎?DIE?
「是真的,別拒絕我,我不要見到妳再自殺。」他失笑。她的眼睛會說話,好厲害。「心夜,妳是我的,我有責任去照顧妳、養活妳,妳別再顧妳那些骨氣了。」
「DIE……」帶淚的眼眸凝視了他好久,然後埋首在他的肩窩,再度痛哭失聲:「把我帶走…」想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她也對他說這句話,但現在不同了。只有DIE才能把她帶離這個夢魘。
「嗯,把妳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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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要見到她…
京放任自己攤在床上,不想外出應酬。
感情不是說收就能收的,他必須學會對自己狠心,再不能放縱自己的感情。
就怕見到敏魑對薰親暱的態度令他不爽,那到時他生氣起來會搞出甚麼事他不能預算不能擔保。
他邊換著衣服,邊埋怨著今夜的聚會。舞會…哈!敏魑大概會跟薰跳舞吧。
想起來,跟敏魑去過這麼多次舞會,倒沒跳過舞呢。他不會跳,但敏魑那修長的骨架跳起舞來一定曼妙誘人極了。
為甚麼跳舞的對象不是他……
「怎麼穿得這麼奇怪…」他望著鏡子,審視著自己為啥把西服穿得有點問題。
平時都是敏魑替穿、替他整理的,現在他居然連穿個西服都不會!
沒耐性地把歪了的領帶拆掉從頭打好、把沒穿好的衣服整理好,再多照一次鏡子。想起了以前,彷彿在鏡中見到敏魑手中打理著他的頭髮與西服,口裡不饒人地嘲笑他:「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穿衣服是這樣穿的嗎?」然後繼續細心地把他的衣服弄好,咀角掛著個嘲弄的微笑。
敏魑,他的敏魑……
他定在鏡子前面,發覺該撇去的卻揮不走。
剪不斷,理還亂,他好像已沒辦法擺脫。
這時,手下敲門,在門外道:「京少。」
「說。」他趕緊抓回自己飄散的思緒。
「我們找不到心夜小姐。」
「哦?」他還打算問問心夜,要不要見敏魑,把她一起帶去。
「照我們的情報網所探得,心夜小姐在今早和一個紅色頭髮的男人乘XXXXXX號班機前往紐約。」手下速報著完善的情報網所尋得的資料:「那男人的名字是DIE,好像是山田的手下。山田到現在似乎還未得悉DIE走到紐約去。」
「誰是山田?」京皺皺眉,想不起這號人物在他生活中出現過。
「就是想侵犯心夜小姐的那個人,上次被你教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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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魑的身影,就算是在千萬人當中,還是最突出的。
京一進場,就見到敏魑翹著薰的手臂,笑談於名流之間,舉手投足間居然沒帶絲縷風塵味道,反而是高貴迷人。
薰見到京來到,向身邊的人交待幾句就走過去京身邊,身旁跟著的當然是敏魑。
「薰,今天是談生意的吧。」不是的話他留在這兒也沒意思,他想不到有甚麼好玩的。
「是與不是很重要?」薰反問。
「我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地道,表明自己的立場。
「不會浪費的,」薰對他這種說法而抱歉笑笑:「你能進舞池跳跳舞。」
明知他沒舞伴所以宣戰?「我沒興趣。」
「可是敏魑有,她說想跟你跳舞。」薰,你不能在這時候吃醋。一早已經說好,他沒權干涉敏魑一切行動。「我去跟別人談談生意,遲點再說。」
「……」京望著薰的背影,沒打算反駁,但也沒打算要跟敏魑跳舞。
施捨?乞憐?他不要。
「京,跳舞也不肯?」一如概往的不要命語氣。
薰一走就不叫他京少了?「妳明知我不會跳。」
「那麼談天?」她似乎悶得慌。
「沒甚麼好談的。」他冷淡回應,不願再被她拐去。
「京,你也明知我不能悶的。」她的回話令京甚至找不到破綻去識破她為甚麼要留下,為甚麼跟薰說想跟他跳舞。
他靜了一陣,想起剛才自己在房中的想法。「敏魑,跳舞給我看。」
「一人?」蠻好玩的,不是嗎?
「是,就妳一人。」他想看她跳舞,只為滿足自己的幻想。
她興味大增,把唇貼近他的咀呢喃:「如果我跳給你看,你得陪我談天。」
京不答。她清楚他對她的沉默等如答應。
瞬間紫藍色的身影已鑽入舞池中央,開始跳舞。
長髮隨著身體的旋動而飛舞,腰後的藍綢大蝴蝶像活了似的躍動起來,依著她的舞姿隨處亂飛。
原先在旁邊跳舞的人見到如此出色的女子獨自在舞池中間起舞,紛紛退到一旁欣賞。
輕薄的淡紫長裙化幻成與蝴蝶結雙飛的蝶兒,旋舞、飄揚。細長的四肢與驚豔絕倫的美貌絕對是焦點所在,每一個動作的美態都是目不暇給,令人眼花繚亂的。
他沒猜錯,她真的好美好美,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要暈厥,美得…令他想留住這一刻,永遠看她跳舞而再沒煩惱。
他大概看怔了,她何時跳完舞,怎樣回來他都不知道,眼睛一瞬也不離開地,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不知何時,她已像以前般挨在他的臂彎中不語,靜靜地閉上雙眼。似是一個慣性動作,二人都沒有抗拒或者排斥。這個時候是以前的日子,是敏魑離開前的日子。
時間停住吧,他現在才知道失而復得的感覺是這樣,美好得可以奪去他的一切去替換這種幸福。
「京,我的舞跳得好嗎?」
「嗯。豈碼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美的舞。」他低嘆。
「滿意嗎?喜不喜歡?」送給你的。
「嗯。沒想過妳還肯為了跟我談天而跳舞。」談天…幾千萬年前的事了?
「……玩嘛,有甚麼不行。」為了跟他談天要跳舞?他真的認為這樣?
「哦,這樣。」他短短地回道,享受這一刻的感覺。
「京,你不是說過我想要甚麼你都會盡量給我嗎?」
「是這樣說過沒錯。」
「那麼我做錯了事,你會不會原諒我?」
「敏魑也會在意別人的想法,要求得到原諒?」他挖苦地問。
「會,但得要看對象。」她答,並不刻意掩飾內心的想法。「那麼你會不會?」
「大概不會。」
「早知如此。」京還是京,沒可能對任何一個人留有感情,更何況對著對頭人的女人。「可是你這還不是食言。」
「我有嗎?」他輕聲反問:「我只答應過我的女人給她任何東西,我可沒對薰的女人應承過甚麼。」去到不同的位置、擔任不同的角色,所得到的利害不會相等的,應該計算的是得失多少。
「是吧,我是薰的女人,那你現在的行為算是甚麼?」她冷睇摟在她腰間的手。
「玩弄薰的女人啊。」他理所當然地答道。
很好,是玩弄。他居然懂得玩弄她起來。
「京,」敏魑對這話的用詞有點意見:「遊戲跟玩弄是兩回事。」
「真的有分別嗎?我以為跟妳玩是遊戲,妳卻以玩弄作遊戲的定義呢,所以我根本不能不把兩者畫上等號吧。」京若有寓意地暗嘲。
他不是想怪責她,不過也不想自己過於縱容她。
縱使這一刻是很幸福,他卻不想繼續沉淪。他沒有玩別人女人的興致。
墮落對他來說曾經是一個快樂踏實的名詞,如今他只想挽救自己,停止這種無稽的行為。
到底是誰改變了?還是事情一開始已出錯?
「京。」
京睜開眼,映入目中的是一臉凝重的薰。
除去凝重,他還能看到一樣東西──一一種叫嫉妒的東西。薰這傢伙愛上敏魑了。以敏魑的慧黠,她沒可能不知道的。薰的掩飾不夠高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嫉妒。
或者是自己笨,掩飾得太好。敏魑最感成功的是擄掠到別人的心吧,而自己不能在這方面滿足她。
「薰…」敏魑輕輕撥開京的手,坐回薰身旁垂著眼,沉默得出奇。
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還說甚麼。
薰似要自己得到冷靜,搖搖頭,警告自己別意氣用事:「京,有事告訴你。」
京瞅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沒甚麼事再能打擊他,天塌下來都不怕。
「今晚是那批貨交收的日子。」
「對。」這些事他一向不會親自交收,每個老大都是這樣的吧。
「我剛收到消息,有人出賣你。」
敏魑留意地聽著每一句話,心裡猜測每一個出賣京的可能性及帶來的後果。而當然,最直接的是牽連薰,不然薰才不會開口。
京不怒反笑,似乎對「出賣」已經認命。「你?抑或她?」說時眼睛瞟向敏魑。
「哈…是我的話應該更輕鬆,」薰回笑道:「若是這樣,我不會蝕掉二億。」
「喔,那是我那邊的問題了?不只我破產,你也虧掉二億。」京滿不在乎地輕描淡寫。破產對別人來說是痛得死去活來的事,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
「是,你那邊有人背叛你。」
「這個社會根本如此,沒甚麼好驚訝。」大不了從頭再來,他不信他不能東山再起。
雖說欣賞京這種個性,但絕對談不上喜歡,始終他倆是對立的。「還有一件事要說。」
「要我賠二億給你的話,你大概要多等兩三年。」
「不是,」這種無聊的玩意他才不幹:「有人對你下江湖追殺令。」
「嗯,又是龍爭虎鬥的遊戲嘛,」百玩不厭。都身無長物了,還怕甚麼:「誰開始玩?」
「我。」薰那平時的和煦笑容,竟令敏魑打了一個冷顫。
世途險惡,她知道,她見得太多。不過從沒想到有人會敢對京下江湖追殺令,而身邊這個男人,是何等能奈!
薰這個名字她以前沒聽過,自與京那場惡鬥後才一鳴驚人,從無名中竄出來。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居然能強勢得向京下江湖追殺令。
未見京動怒,他揚起料事如神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相反來說我也會這樣做。」
「放心吧,我還未至於殘忍。你能多玩個三兩天才被追殺,這幾天好好享受囉…」
不,他原本不是想下江湖追殺令的。
但他不能忍受敏魑挨在京懷中,漾著一種他沒親眼在敏魑臉上看過的表情──是平靜。敏魑不曾在他懷中這麼平靜安心地合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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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還有兩天可以清靜一下,之後便要拼命搏殺,搞不好還要每天沾血。只是今天內得要處理好所有問題,才能自由自在地享受這兩天。
首先是遣散手下,他現在沒道理要他們跟著自己。
真麻煩…破產不是問題,處理雜項才最煩人!
不過去蕪存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在這次遣散中,他才知道誰最夠膽量跟著他。雖然留下的人不及原來的一半,卻也足以令他再開拓勢力。好在紐約那邊沒問題,否則他一定把心夜捉回來保護。
唯一能做的是這個吧。
跟著的便是把那叛徒給揪出來。
那個人的下場是怎樣他不想理會,因為留下的兄弟已去擺平他。是輾平是分屍他不知道,反正就不會是甚麼好下場了。
以後上街都得小心點,江湖追殺令這種玩意兒並不容易應付,但征服過後往往有很大成就感,彷彿征服世界一樣。
十多個大幫派都會因薰的情面與酬金而全力狙擊他,直至他再有能力去支配其他幫派時,這道追殺令才告瓦解。
哈,走狗。這就足以証明他從不參與這種追殺令是對的吧。
把這次算進去,今次是第二次成為箭靶。上一次還未到二十歲,原來混黑道也有不少日子了。
今晚…上酒吧吧?好久沒去。
難得這兩天一定不會出甚麼事故,獨自一人去蠻不錯的。薰雖是下令殺他的人,但他還不失道義,說一不二。
「一杯PinaColada。」京坐下後,向不熟悉的bar
tender點了一杯酒。
沒來過這問酒吧,是今次來這兒的原因。
首次一人坐在吧桌前而不是前呼後擁一大堆人坐在角落的沙發。孤獨沒想像中的害怕,反而是有點解脫的感覺。甚麼名利錢財都是假,自己一直追求的快樂才是真。
得過、失過、一無所有。
奇怪的是自己甚麼感覺都沒有,似是看透一切,等著繼續尋求快樂。
對於在黑道中立足與否已不重要,他沒有動力。但他需要從中賺來的錢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享受。
酒精麻醉著腦部神經。
別想,一切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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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魑…我有點話想說。」
「嗯?」敏魑的大眼睛睨向薰。他有話說要這樣開口的嗎?大家說話都是直說不誤。
薰避開了她的眼神接觸,攤到床上。「敏魑,我……」說不下去。
她好像看得出些甚麼端倪,勾起一個邪氣的笑容:「薰…你想說甚麼就直說嘛。」她爬到他身上,故意要逼他說出。
雖然猜不著他要說甚麼,但薰這個神情也夠好玩的,像極一個害羞又倔強的大男孩。
「我…」他第二次停住:「沒事了,我沒權利說這種話。」
「有甚麼有權沒權的,」她的咀唇在薰臉側游移:「怕得罪我?」
不是,不過早已說好話怎能算數?「敏魑,妳真的想知嗎?」
「喔,這個呀,隨你說不說,反正我等著聽。」即是說她要知道囉。她想知道是甚麼話能令到薰擺出這種欲語還休的矛盾又可愛的表情。
薰把手環在敏魑的腰上,讓她壓在自己身上,靜靜地聽他說話。
很安靜的,他也感受到了,是不是這種氣氛?
不,敏魑沒合上眼,她睜著她那雙含笑的眼眸。
「敏魑…以後不要去找京好嗎?」他想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覺得這話從自己口中說出煞是奇怪。
她的笑意消失了,覺得這要求怪怪的:「為甚麼?」不是一早說好誰也別干涉誰,而且是遊戲嗎?
「我……」他壓著聲音低聲說,聲音小得連敏魑這麼近都聽不到。
「甚麼?」
「我不喜歡。」
「不喜歡?」她今天充當問題少女了?見鬼的問這麼多問題。
「妳不明白我說甚麼?還是根本沒在聽?我說我不喜歡妳接近京!」他有點惱羞成怒的在她耳邊低吼。
「……這樣呀…」她一副思索的模樣。
薰愛上她了,她令他愛上她了…
幾乎有想大笑的衝動。
「你愛我?」她反問,把手潛進他頭髮裡抓緊他的頭髮,不准他別過臉。
「…是。」連他自己都解不開的謎團。
他沒想過自己會跟愛情扯上關係。
她的咀角牽動一下,笑容迷惑著薰之時翻身走下床。
「去哪?」答案也不給他?
她把貂皮披肩披上,回眸一笑:「去找京。」她丟出一句便把房門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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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回來幹嘛。」
「這兒是我的,該問你的是我,你沒事進來幹啥?」
敏魑保持著高傲姿態,放下鎖匙,凝視著京。
她沒想過回來這屋取點東西也會遇上京…也好,她不用到處找他。
「難道凡事都要跟妳匯報?」京依然故我地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喂,京,這屋子是我的,你倒應該跟我說一聲才上來吧?」她坐到沙發上翹起修長雙腿。
「這是妳大意的關係。要禁止我上來,妳應該把門鎖換掉。抑或妳忘了我有這兒的鎖匙?」他承認他不應「擅闖民居」,不過既然鎖匙跟門鎖可以溝通,那麼還有甚麼問題。而且他沒預料過敏魑還會回來這兒,他進來時桌上的灰塵已積聚不少,可見敏魑有多久沒回過來。
「我記得,不過我沒必要換掉,是嗎?」少了劍拔弩張與狂妄,她問:「你回來幹甚麼?」
「不知道。突然很掛念這兒,所以回來了。」
為甚麼要用「回來」這種字眼?說起上來就像「回家」一樣的感覺。他沒有家,他不需要家。
「我以為我跟你之間沒有關係了。」她仰起頭,防止突如其來的淚水滑落。
他掛念這兒。他跟她不約而同地回來這兒。
這是不是早已安排好的?
她知道她不應因為京的一句而作出如此反應,不過…能這麼巧合,人生無幾了。京給她太多太多,她能做的就只有用這種方法去回報。
京背著她,沒察覺她的異樣:「妳說得對,我跟妳真的沒關係了。不要『以為』,而是『真的』沒關係了。」他首次用強調的語氣跟敏魑說話,而且說得那麼地絕對:「敏魑,我不否認,我根本受不起妳的玩弄!我跟我自己說過,妳不回來我身邊,我的感情也都用完了。如今,妳太遲,況且妳也沒想過要回我身邊吧?」他現在這個境地,就算是普通一個酒女也不會親近他,更何況是只顧玩樂的夜遊女神!「是的,妳沒錯,妳早就跟我聲明,妳隨時會走。錯的是我,我栽進去,我上妳當,」他舒一口氣,說出最後一句:「沒了,感情都用完了。」
他動過情?她玩弄他?他上她當?
─他跟她,再沒有關係…─
撕裂般的感覺從心臟擴散,從沒猜想過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好難受…為甚麼要說她引他上當?
而他,居然對她動過情!
她用手輕掩著眼睛,任由閃閃發光的淚水沾在睫毛上,在未滴落之前被手指拭去。
緊咬著咀唇,她不想讓京知道她哭。她不應哭的,在他而言毫無原因地。
為甚麼他不早點說他動過情?要在這個時刻才說?在這無法回頭的時刻?
「京…」才說了一個字,她就說不下去,使勁咬著唇。
她沒有一刻感覺到自己的軟弱,現在是脆弱得不能相信。軟弱得連止住淚水的力量都沒有。
「有甚麼想說就說。」他有沒有聽錯?敏魑的聲音有點顫抖。
「這兩天…讓我們回到以前好嗎?京……」
「敏魑?」她哭?
轉過身,她依然仰著頭,淚水沿著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滑在襟上。
「可以嗎?京?答應我…我不會要求你第二次……」
沒人能拒絕一個雙眼哭紅的美人。
尤其是一個永不會哭的美人,如今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他坐在沙發上,摟住她把她的頭壓進懷中:「怎麼,敏魑怎會是會哭的人。」
是京對「他的敏魑」用的語氣…
她緊摟住他,乾脆在他懷中哭個痛快。
不會有第二次,是最後一次。因為他沒感情了。
「是不是薰那傢伙欺負妳?」
「沒有…」
「那幹嘛哭。」在這間屋裡雙擁,是多久以前的事……?
千萬個世紀前的平凡遊戲,原來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快樂…
失去了的東西永遠是最美好的,得不到的東西永遠需要尋求。但一直尋求著的東西,原來早已得過又失掉。
「…給點時間我,還你一個不哭的敏魑。」她努力止住自己的淚意,想好好享受這兩天。
以前的她不會哭,以前的京不會對她冷淡,以前的日子是最快樂的。
二人狀似遊戲人間,但已不知不覺地為對方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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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女子穿著一件家常服,跪在地上用布擦地。一個早上以來的家務早已令她的衣服濕透,可猜想到是多累吧!但她臉上依然掛著個柔和的微笑,好像這是她的幸福一樣。
「心夜,我們會很快搬離這間小公寓的。」DIE彎下腰,用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抱起,不准她這樣勞動自己。
「為甚麼?我覺得這兒不錯啊。」她環顧四周,伸手指指窗戶:「你看,能看到海的耶。」
「胡說,」他笑著皺眉:「那些大廈隙縫中看到的丁點兒海也算是?」他的下巴磨蹭著她的頭心:「我說過我會給妳幸福。住在這種小屋是暫時性而已,很快搬大屋。」那個女人已靠人事替他找好工作,加上他本身不錯的頭腦,應該很快可以賺到錢。
「有你,我已經夠幸福!這兒很好,夠住的了,真的。不要太執著物質上的東西…」只要跟DIE一起,哪兒都一樣。她突然覺得這種氣氛過於正經,便打趣說:「更何況哪,屋子大點還不是要我花多點時間去打掃!」她晃晃手中的抹布。
為著她可愛的論調,他笑說:「小笨蛋心夜!若我有錢買大屋,也不欠多僱兩個人來打掃吧!看妳多笨!到時妳就當個悠閒自在的少奶,弄兒為樂……」
「喂!別亂說話!」聽到「弄兒為樂」,她不禁漲紅了臉:「誰要給你生孩子!」
「難道妳不要?」他摟著她搖呀搖的:「要一個兒子當哥哥,然後女兒當姊姊,再來個龍鳳胎…妳說這小屋夠不夠住?」他憧憬著將來,溫馨極了。
眼前彷彿有一幅最美的圖畫,他倆相擁坐在沙發上,而四個小孩時而玩玩具,時而來到他們身邊撒撒嬌…這是最美好的生活呀。
「DIE!你不知羞呀!」口裡這樣說,腦中已幻想著跟DIE所想的一樣的圖畫,臉上漾著幸福的紅暈:「要這麼多小孩……」
「所以我們要努力呢!」他惡作劇地把手潛進她過寬的恤衫中。
「呀!不要!」她笑著掙扎:「我的手很髒,還未洗呀!」
「怕甚麼,妳看,妳這不是在引誘我是甚麼?」他把唇滑至她因掙扎而裸露出的肩。
「不要嘛……讓我先洗手好嗎?還有,我滿身是汗啊。」她甜笑著,想以這些原因來說服DIE別玩。
「好吧,去洗手,然後回來。不過得先香一下!」
「無賴!」她羞澀地在他唇上啄吻一下,跑離DIE洗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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